欧洲推动工业转型的三个愿景与三大策略 ——解读《欧洲新工业战略》

2020年3月10日，欧盟委员会发布了《欧洲新工业战略》，旨在帮助欧洲工业向气候中立和数字化转型，并提升其全球竞争力和战略自主性。

欧盟指出，欧洲是工业之乡，纵观其悠久的历史，工业证明了其领导变革的能力。几个世纪以来，欧洲工业帮助改善了世界各地人民的生产、消费和经营方式，同时也为欧洲的经济提供了持续动力，为数百万人民提供了稳定的生活保障。当前欧洲启动了气候中和（碳排放为零）与数字化转型的双重战略，工业作为欧洲经济的基础，必须采取同样的行动，才能应对未来来自世界的不断挑战。因此，欧盟决定制定一条全新的工业战略，以加速欧洲工业的创新与变革。该战略提出了欧洲将在2030年及以后要实现的三大愿景与三大策略。

欧盟指出当前欧洲工业面临着诸多挑战，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欧洲不断变化的地缘政治对欧洲工业产生了深远影响。二是欧洲刚经历过上一段全球经济不景气的时期，市场动力较弱。三是欧洲面临的来自全球竞争、保护主义、市场扭曲、贸易紧张、市场规则的挑战都在增加。正是这些因素，才使欧洲决定进行生态与数字的双重转型。更值得注意的是，欧盟认为为了增强欧洲的战略自主性和产业竞争力，欧洲必须利用其单一市场的影响力、规模化和一体化来打造出具有欧洲价值观和原则特性的高质量标准。同时，欧盟在维护、更新和升级以市场开放、公平竞争为原则的世界贸易体系的基础上，要继续依赖与世界各地伙伴的自由公平贸易，以应对当下与未来的挑战。

欧盟指出，《欧洲绿色协议》是欧洲的长期增长战略，其核心目标是在2050年使欧洲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实现气候中立的大陆。为了实现该目标，首先，工业及能源密集型行业等需要形成可行的清洁技术解决方案以及新的商业模式，来推动企业转型。其次，为了实现环保与竞争力共存，工业领域需要环保、可负担的能源与原材料的供应保障。因此，欧洲需要加大对新型基础设施的研究、创新与部署等工作的投资力度。另外，欧盟指出该战略需要各相关机构、成员国、地区、行业和所有相关者共同努力，也需要监管政策的支撑、公共采购的支持、公平竞争的保障以及中小企业充分参与。

《欧洲新工业战略》指出，欧盟委员会制定了打造欧洲数字未来战略，提出了欧洲保持技术与数字主权的举措，也提出了让欧洲成为全球数字领导者的愿景。因此，欧洲未来要重点关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欧洲应加快在人工智能、5G、数据和元数据分析等领域的研究和资金投入。其次，欧洲需要制定一个公共数据管理框架，允许企业创建、汇集和使用相关数据。另外，欧洲应尽快开展6G网络的研究与资金投入，以成为下一代通信技术的领跑者。

欧盟认为，其特有的“单一市场”环境，帮助了欧洲公司在全球竞争的浪潮中获益。为了使“单一市场”更好的推动产业发展，欧盟通过了《单一市场执法行动计划》，并设立单一市场执法工作团队，以推动该计划全面执行。同时，欧洲应构建稳健、运作良好的标准化和认证体系，制定相应的知识产权政策，维护和加强欧洲的技术主权，提升欧洲公司的市场价值和竞争力。

欧盟指出，其独立的竞争政策，帮助了欧洲公司发挥其最大的优势并激发了创新潜能。为了使他们适应欧洲工业双重转变的时代进程，欧盟委员会正在审查欧盟竞争框架，重点关注现行竞争规则的适用性，以及与反垄断法补救措施相关的竞争规则、案件调查和侦破速度等方面。

另外，欧盟发布了《国家援助规则》，在维护重要的公共利益的目标下，希望通过援助补贴的手段以保证欧洲内部的公平竞争。同时，欧盟也认识到，当下越来越多的新、专、精的中小企业，可以帮助很多老牌工业公司开发新的工作形式以适应数字化时代，因此应该扶持这类的初创企业，并建立平台经济。

欧盟为落实上述目标，采取了以下8项举措：

1、欧盟已通过《单一市场执法行动计划》和《单一市场壁垒报告》；

2、由会员国和委员会共同设立一个单一的市场执法工作队；

3、欧盟已通过《中小企业可持续发展》和《数字化欧洲战略》；

4、2021年起，将评估、审查并适时调整欧盟竞争规则，包括正在进行的《合并控制评估》和《国家援助指南》；

5、评估《知识产权行动计划》，优化法律框架的必要性，确保灵活使用知识产权，并更好地打击知识产权盗窃行为；

6、执行《欧洲数据战略》的后续行动，以发展欧盟数据经济。包括在特定领域启动欧洲数据公共空间；

7、对于《数字服务法》，更新和加强数字服务单一市场的法律框架；

8、将改善平台企业工人工作条件的倡议。

欧盟认为，开放性是欧洲经济繁荣和竞争力强劲的源泉，尽管欧盟的产业已高度融入全球价值链并在全球范围内运作，但欧盟在面对公平竞争和贸易威胁时不应一味的保持乐观。《欧洲新工业战略》指出，欧盟将充分利用其贸易防御机制，在2020年中期，形成一份关于外国产业补贴说明的白皮书，用来处理外国产业补贴在欧盟单一市场内造成的不良影响，还将解决外资、国有企业进入采购市场和欧盟融资等问题。随后将在2021年提出一项法律文书提案，以确保互利贸易，创造公平的竞争环境。

欧盟为落实上述目标，采取了以下4项举措：

1、到2020年中期，形成关于外国产业补贴说明的白皮书；

2、加强推进世界贸易组织关于工业补贴的全球规则的制定；

3、尽快通过国际采购文书；

4、制定《2020年关于关税同盟加强海关管制的行动计划》，包括一项关于欧盟单一窗口的立法提案，以允许在边境实施全数字通关程序。

欧盟指出，能源密集型产业是欧洲经济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也是其他行业的依托。随着欧洲向气候中立过渡，能源密集型产业的脱碳与现代化改革将是一项首要任务。《欧洲绿色协议》提出要利用钢铁、水泥和基本化学品等不影响气候的循环产品来创造新市场。因此，欧洲需要新的工艺流程和更清洁的技术来降低生产成本，并为这项行动做好充分的准备。另外，欧盟将形成新的《公平过渡机制》，提议将筹集1000亿欧元，以确保碳密集地区在进行工业和经济转型升级时实现公平过渡。

欧盟认为，整个行业的减排应以“能源效率第一”的原则，并以合理的价格提供安全和充足的低碳能源。因此需要在低碳发电技术、能力和基础设施方面进行规划和投资，并制定一个更具战略性的方法来处理可再生能源产业。通过这些举措，将有助于应对欧洲在双过渡阶段不断增长的电量需求。另外，欧盟发布的《智能行业整合新战略》指出，将打造跨欧洲能源网络，使电力、天然气和液体燃料等能源进行有效的利用，并阐述了对清洁氢的应用愿景。

《欧洲新工业战略》指出，为了更好地保护人民和环境免受危险化学品的危害，欧盟将制定一项新的《化学品可持续战略》。同时，欧盟将加快构建一个可持续的建筑环境，提高建筑资产的能源效率和环境绩效，以推动欧洲向气候中立平稳过渡。另外，欧盟委员会将在2021年提出《碳边界调整机制》，以降低碳泄漏的风险。

欧盟指出，为了确保欧盟物流产业保持其全球技术领先地位，欧盟将制定《可持续和智能交通综合战略》，从而形成安全、弹性、可持续、无障碍的国际标准。

欧盟为落实上述目标，采取了以下9项举措：

1、将制定《智能行业整合战略》；

2、欧洲能源数据空间将利用数据的潜力，提高能源部门的创新能力；

3、将启动Just Transition平台，为碳密集地区和行业提供技术和咨询支持；

4、将制定《欧盟清洁钢铁和化学品可持续发展战略》；

5、欧盟委员会将审查《泛欧网络能源法规》；

6、将制定《欧盟离岸可再生能源战略》；

7、将制定《可持续和智能交通综合战略》；

8、将提出建筑环境的倡议和战略；

9、将制定《碳边界调整机制》。

欧盟认为，为实现欧洲新的增长战略（回报大于收获），欧洲工业必须在生态转型中发挥主导作用，因此欧盟将推动工业领域改变设计、制造、使用和处理事物的方式，从而降低企业的成本，减少对环境的影响和对稀缺资源的竞争。

欧盟指出，在《循环经济行动计划》中，已制定了可持续产品的政策框架，确立了所有产品的可持续性原则，包括使用通用充电器的倡议、对电池的可持续性的要求以及针对纺织部门的新措施等。

《欧洲新工业战略》指出，包括欧盟机构在内的公共当局应以身作则，选择环保产品、服务和工程。希望通过这种绿色采购，可以帮助引导向可持续消费和生产的转变。同时，欧盟委员会将就绿色公共采购进一步提出立法和指导意见。

欧盟为落实上述目标，采取了以下5项举措：

1、欧盟已通过《循环经济行动计划》，包括新的可持续产品政策框架；

2、增加可持续电池的新监管框架；

3、制定欧盟纺织品战略；

4、发布循环电子倡议；

5、通过更好的提供产品信息和改善消费者权利，使消费者能够在循环经济中发挥积极作用。

《欧洲新工业战略》指出，过去五年，欧洲企业在全球研发支出中所占份额有所下降，而美国和中国企业的研发支出份额则有所上升。欧盟认为，全球在双重转变的时代进程中将会以前沿科学和深层次技术为核心竞争力。下一个工业时代将是物理、数字和生物世界融合的时代。如果欧洲想要引领这两个转变，产业战略必须以创新为核心。同时，欧盟坦言，欧洲应直面接受以往对技术的破坏性与突破性研究方面的投资失败，从而帮助他们不断学习、适应，并在必要的时候调整做事方式。

欧盟将邀请、鼓励并支持工业部门制定自己的气候中立或数字领导路线图，并通过公私伙伴关系来支持这一战略。同时，欧盟将于2021年全面启动欧洲创新理事会（European Innovation Council），充分利用欧洲强大的研究基础，确定下一代工业技术，加速它们的商业应用，并帮助初创企业快速扩大企业规模。

欧盟指出，单一市场应充分利用其规模经济、速度经济和范围经济的特点，鼓励技术创新与本土化试验，使各区域能够利用中小企业和消费者的当地特点、优势和专长，开发和测试新的解决方案，并且可以迅速扩大到欧洲和全球市场，确保欧盟仍然是领先者。

欧盟为落实上述目标，采取了以下2项举措：

1、就研究和创新的未来同欧洲研究领域进行沟通，以制定创新的新方法，确保欧盟预算得到最大程度的利用。

2、将启动地平线欧洲公私伙伴关系计划。

欧盟认为，随着欧洲工业双重转变的进程不断加速，欧洲的教育和培训也要跟上步伐，终身学习对于所有人将会变得更加重要。

欧盟指出，数字化、自动化和人工智能的进步将会对工人的职业技能提出更高的要求。因此，欧盟倡议，在全球的人才争夺战中，欧洲需要加大对技能的投入，各成员国、各行业、社会合作伙伴和其他利益相关者需要通过一项新的“技能公约”来采取集体行动，从而促进劳动力的提升和再就业，并释放公共和私人投资。

欧盟为落实上述目标，采取了以下5项举措：

1、更新2030年欧洲技能议程，增加关于职业教育和培训的建议；

2、启动欧洲技能公约；

3、就欧洲教育战略框架组织讨论；

4、制定《数字教育行动计划》；

5、执行2020年3月通过的《欧盟性别战略》。

欧盟发布的《地平线欧洲计划》、《数字欧洲计划》、《创新基金》、《欧洲社会基金》等一系列行动计划，以及所有的欧洲结构性投资基金，都将有助于提高欧洲工业的竞争力。对于欧盟的社会创新和经济发展而言，就下一个长期预算制定相应的投融资协议是至关重要的。

欧盟认为，在公共财政面临压力的情况下，需要利用一些新的方式放开私人投资。同时在市场失灵的情况下，也应该合理的调动私人投资和公共财政，如成员国可以利用IPCEIs（欧洲共同利益重大项目）来集中财政资源，迅速采取行动，并允许成员国在市场失灵的情况下为跨国界的大规模创新项目提供资金。欧盟委员会将于2021年修订《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国家援助规则》，本次修订将帮助成员国梳理出有利于市场竞争的方式与条件，也将帮助中小企业能够充分参与未来的IPCEIs。

另外，欧盟还将在整个金融体系中鼓励投资，同时制定新的《可持续金融战略》，指导投资者进行可持续投资。

欧盟为落实上述目标，采取了以下5项举措：

1、欧盟将与议会和理事会合作，确保迅速通过和执行下一个长期预算；

2、欧盟将考虑各成员国和工业界在《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报告》中提出的协调投资范围，以及《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报告》中提出的在电池和微电子方面采取的后续行动；

3、审查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的国家援助规则，包括能源过渡项目；

4、制定新的《可持续金融战略》；

5、制定新的《数字金融战略》；

6、制定《2020年资本市场联盟行动计划》，其中包括支持综合资本市场、为公民和企业提供更多融资机会的措施。

欧盟指出，实施战略自主权的核心是减少对其它国家的依赖，通过该项举措能够帮助欧洲在关键材料、技术、基础设施、安全等战略领域获得更大利益。同时也将为欧洲工业提供一个发展自身市场、产品和服务的机会，也有利于提高其全球竞争力。

欧盟认为，欧洲要在开放的投资环境中蓬勃发展，但是在看待与外国投资相关的风险时，也必须更具战略性。因此，欧盟以公共安全和秩序为基础，以维护欧洲利益为原则，将在2020年10月全面实施《外国投资鉴别框架》。

在数字化转型、安全和先进技术主权方面，欧盟正在开展5G和网络安全方面的工作。与此同时，欧盟还将开发一个关键的量子通信基础设施，希望在未来10年内部署一个基于量子密钥分发技术的端到端的安全基础设施，以保护欧盟及其成员国的关键数字资产。欧盟还将支持开发对欧洲工业未来具有战略重要性的关键扶持技术。其中包括机器人、微电子、高性能计算和数据云基础设施、区块链、量子技术、光子学、工业生物技术、生物医学、纳米技术、制药、先进材料和技术。

欧盟坦言，国防工业的分裂使欧洲建设下一代的关键国防设施的能力受到质疑。因此，欧洲国防基金将帮助在整个欧盟建立综合国防工业基地，它将投资于整个欧洲国防工业价值链，促进跨境合作。欧盟也意识到，在不断变化的地缘政治背景下，国防和航天工业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全球竞争，但也蕴藏着新的机遇。欧盟将推动民用、航天和国防工业之间的有效协同，使资源和技术能够更有效地利用，并创造规模经济。

欧盟认为，未来欧洲工业对非能源原材料的依赖将取代对化石燃料的依赖，通过促进循环利用和原料二次使用，有助于减少欧洲对化石原材料外购的依赖性。

欧盟也提出将制定一项新的药品战略，重点关注药品供应的可得性、可负担性、可持续性和安全性，并且在2019年新冠状病毒（COVID-19）爆发的事件中也印证了这项举措的重要性。

欧盟为落实上述目标，采取了以下4项举措：

1、开展《5G通信和网络安全建议》的后续行动；

2、制定关于民用、国防和航天工业协同作用的行动计划，包括在方案、技术、创新和初创企业层面；

3、在2020年制定新的制药战略，包括供应保障等行动；

4、制定关于关键原材料的行动计划。

欧盟认为欧洲需要密切关注工业生态系统中所有的参与者，涵盖从最小的初创企业到最大的公司，从学术界到研究界，从服务商到供应商。因此，欧盟委员会在工业2030高端圆桌论坛、气专委战略论坛和其他机构的工作基础上，与一个包容和开放的工业论坛密切合作，系统地分析不同生态系统在激烈的竞争态势中应对双重转型时的风险与需求。同时，欧盟将与欧洲议会和欧洲理事会合作，共同为生态参与者提供相应支持。

《欧洲新工业战略》指出，欧盟委员会将提议发起新的欧洲清洁氢联盟，将投资者与政府、机构和工业伙伴聚集在一起，共同确定技术需求、投资机会以及监管障碍等。

欧盟为落实上述目标，采取了以下4项举措：

1、欧盟将启动一个新的欧洲清洁氢联盟。随后启动低碳产业、产业云和平台以及原材料方面的联盟。

2、委员会将对工业需求进行彻底的筛选和分析，并确定需要采取定制化管理的生态伙伴。

3、到2020年9月，将建立一个包容和开放的工业论坛，以支持合作伙伴关系治理工作。

张译霖，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工业互联网与物联网研究所工程师，从事工业软件及其与标识解析结合研究。

联系方式：zhangyilin@caict.ac.cn

校 审 | 陈 力、 珊 珊

编 辑 | 凌 霄